每天9：19跟你讲“她”的故事
图片原创作者清辰
1离星星最近的地方，是爸爸的肩膀。这个答案，在绵绵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。深夜，她发起高烧，难受得蜷缩在被窝，像一只被扔进热锅的小虾米。爸爸把小小人儿裹进墨绿色雨衣，深一脚浅一脚，医院。睁开眼时，绵绵看见他的眼眶装满红血丝，乱发蓬松得像鸡窝，脸上挂着两弯前所未见的泪痕。那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夜晚。她确诊得了重度地中海贫血，下半辈子将与难缠的病魔斗争。小城医疗水平不高，考虑到手术风险，爸爸按医生嘱咐保守治疗。每隔一阵，绵绵会得到一根葡萄味或者草莓味的棒棒糖。爸爸哄她伸出手臂让护士姐姐扎针，把一袋袋红色的液体打到身体。可是，频繁输血会让大量铁元素留在体内，长期下去压迫器官，危及生命。为了买高价的去铁酮，爸爸像老*牛一样干活赚钱。不久，重男轻女的奶奶坐不住了。她一向不喜欢身为女孩的绵绵，对着儿子强势大吼：“这病费钱又费力，一辈子治不好，你必须早点放手。”妈妈气得大哭一场，路边捡的小猫小狗姑且不能随意抛弃，何况绵绵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。爸爸脸色铁青，思量一夜后，决定带母女俩“离家出走”。2省城好大好繁华，车水马龙，灯光璀璨。绵绵一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，生怕漏掉哪一处精彩。为了治病，爸医院，一家三口只能住进逼仄的村屋。灰扑扑的天花，挂满密密织织的蛛网，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大一小两张木板床，稍微一动摇摇欲坠，发出此起彼伏的吱呀声响。刚安顿下来，爸爸马不停蹄带绵绵四处求医，渴望在医院，求一处生门。功夫不负苦心人，医生说只要进行骨髓移植，就有可能治好地贫。然而，对不富裕的家庭来说，治疗费犹如天价。爸爸拉住绵绵的手，眼睛亮得像在故里小城看到的冬夜星空。他说哪怕吃一辈子咸菜，也要让绵绵像健康孩子一样，快乐地去五羊公园玩耍。妈妈留在绵绵身边照顾起居，顺便做些能揽回家干的活计。岭南暑热，爸爸大汗淋漓在外头当搬运工，晚上推着小车到夜市街摆摊卖糖水。日复一日，他被*辣的太阳晒得皮肤黝黑，累得汗流浃背。可回到家，他的眉宇洋溢着欢喜，把赚到的每一分钱都叠好交到妈妈手里。3盛夏骤雨，爸爸难得在家休息。妈妈说去银行存钱，免得放在出租房不安全。爸爸给绵绵盛熬得甜糯的红豆糖水，喝完后对着贴在斑驳墙面的识字卡，教她读新的汉字。噩耗，是从旁人口中传来的。邻居气喘吁吁跑回来，说看见绵绵妈过马路时，被一辆不长眼的车给撞了，当场没了气息。绵绵从没见过狼一样凶狠的爸爸，他冲到肇事现场，把年轻司机狠狠揍了一顿。可是，打得再狠也没用，妈妈回不来了。好多时候，命运不得不面临两难的选择。爸爸一心想让肇事者给妈妈偿命，发誓把他送到监狱，直到司机家属抱着厚厚一沓钱叩响家门。起初，爸爸不愿和解，那是妈妈鲜活的生命啊！肇事司机的家属，恰好也是一位妈妈。她跪在门口，拉着爸爸的裤管痛哭：“听说您孩子得了地贫需要钱治疗，我把房子卖了，这些钱可以帮她换一种人生。”“对不起，我的孩子是犯了大错，可我也不想他一辈子都毁了。”最终，爸爸妥协。闻讯而来的外婆哭得栽倒在地，痛骂他太自私，用妈妈的命去换钱。都说男儿膝下有*金，爸爸咕咚一下跪了，给外婆磕了好多个头。“妈，对不起。我知道对不住您女儿，可我做梦都想着我女儿能好起来啊！”说完，他拉起绵绵的衣袖，让外婆看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。对着绵绵那张酷似妈妈的脸，外婆一遍遍抹泪，最终艰难点头同意。爸爸哭得像个泪人，发誓所有的钱只用在绵绵身上，并代替妻子照顾老人家一辈子。4有了钱，有了爸爸捐献的骨髓，绵绵很快有了做手术的机会。经历极度痛苦后，绵绵终于像快乐的小鸟，医院。为了照顾祖孙俩，爸爸在巷口开了一家糖水铺子，天不亮起床忙活。清洗泡发一夜的绿豆，与切成丝的馨香陈皮一起加入瓦楞，文火熬煮出沙，再捞出开花的豆皮，撒入金*的老冰糖与墨绿的棱形海带，完成足料完美的招牌绿豆沙。夏日悠长酷热，他的脖子、后背全是红通通的痱子，却从未抱怨半句。绵绵上了小学，成绩跟不上，个子也矮矮的，老被班上调皮男生笑话。爸爸听说打篮球能长高，每天挤出一小时陪绵绵早起运动。期末成绩出来不理想，爸爸摸摸绵绵的头说不要紧，尽了最大努力就好。对于差点失去过的孩子，爸爸的唯一愿望，是希望女儿健康长大。日子安宁了一阵，听说儿子给丈母娘养老后，奶奶气势汹汹上门讨要钱财。她威胁，假如不把剩下的车祸赔偿款给小叔当彩礼，就留在省城不走了。奶奶说到做到，日日在糖水铺瞎转，逢人扯住袖子哭哭啼啼，说儿子不孝，只管岳母不理亲妈，搅得客人绕道而走。忍无可忍的爸爸破罐子破摔，在街坊邻里面前自曝其短。他说奶奶从来瞧不上妈妈，过去没给过她好脸色，等人走了又上门要死亡赔偿款。奶奶气得打了好几个打耳光，把他的额头和脸颊都抓破了。爸爸依旧不动如山：“钱不能给，绵绵的病不知会不会复发，这辈子我要给她兜底！”5四季变换，爸爸倒腾的招牌糖水越来越多，绵密的陈皮百合红豆沙、解暑的竹蔗茅根马蹄爽、甜香的杨枝甘露……慕名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，他勤勤恳恳做生意，攒下的钱却不舍得花，常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，像个抠门小老头。可是对绵棉，他从没想过省钱。她想学跳舞，他四处打听哪里有好的老师；她想唱歌，他给报价格不菲的声乐课；她期末考得不错想去漂流，他特意关店一天到附近的峡谷坐皮划艇。顺着蜿蜒山道而下，绵绵没心没肺大笑，爸爸的眼睛始终牢牢盯着她，生怕一个急转弯把人甩到水里。既怕女儿受伤，又想女儿开心，这是爸爸练就出的一副纠结心肠。在父爱庇护下，绵绵出落成热情健康的女孩，彻底告别年幼时的体弱多病，以及懦弱惊慌。大学时，绵绵喜欢上一个阳光大男孩，并偷偷主动追求。记忆里，爸爸对她的一切尽可能包容，除了跟男生牵手。他总说绵绵还小,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。但是，没人能抵挡住青春的悸动。绵绵喜欢的男生叫许州，来自北方，高大善良。她瞒着爸爸，经常电话聊到半夜，白天悄悄跑出去约会。周末，她穿着天蓝色的小花裙，雀跃走在路上，与许州开心地小手牵大手。两人从电影院出来，许州买了一杯草莓波波奶茶，咬着她耳边说：“我发现有人在跟踪你，有两三次了。”绵绵心头一紧，两人将计就计，打算利用酒店旁边的通道，让那人自动现形。果然，有个戴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，一步步靠近落单的绵绵。许州担心她有危险，情急之下冲过去拧住对方，用劲抵住膝盖，压得那人整个儿趴在墙上。“哎哟～”鸭舌帽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，绵绵觉得声音好熟，扯下口罩一看，大惊失色。“爸！”绵绵拍拍心口，扑到爸爸怀里：“差点被你吓死。”六目相对，气氛有些尴尬。绵绵气呼呼地说：“爸，你又要干涉我恋爱，难道希望我一辈子不嫁，留在家里?”爸爸讪讪地说：“没有不让你恋爱，只是听人说你最近去酒店，怕被人骗了。”“爸，瞎说什么呢！”绵绵的脸红扑扑，这年头当爹的也不正经了。她根本不是去开房，而是去等在酒店实习管理的许州下班。6见事情曝光，绵绵索性把许州带上门。第一次见家长，爸爸不像旁人那样，追问男方有没有房子车子。他的第一句话，是问许州有没有贫血，身体如何。许州摸不着头脑，如实回答他是学校篮球队长，长跑短跑从没晕过，身体素质应该挺好。饶是如此，绵绵爸不由分说要把他抓去做基因检测。那瞬间，绵绵明白了。爸爸是担心，许州万一有地贫的隐性基因，与她在一起会遗传给孩子。她乐不可支地笑道：“爸爸，才见准女婿第一面，就连外孙的名字都想好了?”爸爸回答得很认真：“生病的孩子很可怜，对父母来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。我受过的苦，希望你不用再经历一遍。”好在，许州身体倍儿棒，查出来什么事也没有。一年后，绵绵如愿出嫁。又过了一年，绵绵怀孕，爸爸戴上老花镜，天天上网刷孕妇营养保健视频。临产前，婆婆摔断腿过不来，急得两个大男人团团转。绵绵在产房呆了一天一夜，才生下可爱的女儿月月。病房人仰马翻，爸爸一脸淡定抱着胖嘟嘟的娃娃，向护士询问新生儿的体检事宜。绵绵忍着疼痛伤口笑道：“老父亲居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样子。”许州亲亲她脸颊，说岳父在产房门口一直没离开，哭得像个老男孩。“怎么可能？我以前做骨髓移植时痛得要命，他都坚强得像钢铁侠，一滴泪没掉过。”“也许，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吧！”月子里，爸爸轮着花样做酒酿圆子炖鸡蛋，*豆猪蹄汤，每天顶着太阳来回跑。许州想代劳，他摆摆手，说绵绵没亲妈照顾很委屈了，当爹的得双倍补回来。7时光一晃而过，月月上幼儿园了。那天，绵绵带她去书城，公交在半路与失控的货车相撞，发生重大事故。绵绵很幸运，只有胳膊和大腿擦伤。月月情况不好，跟大多数乘客一样失血过多昏迷，医院抢救。事故来得太突然，伤者也多，医生宣布血库告急。绵绵死守在孩子跟前，撸起伤痕累累的手臂求护士：“快抽我的，救救孩子吧！”但爸爸抢先一步捐血，让许州把她支到病房包扎。医生说月月肝脏破裂，急需更多的血浆做手术。绵绵哭得差点晕死，爸爸搂着她说：“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，擦干眼泪好好守着。要是你哭得太伤心，孩子也会害怕。”“从小，你比别的孩子经历更多，骨子应该更勇敢。月月像你，一定也会跨过大风大浪。”绵绵意识清醒些，才发现当父母后，孩子的痛会在自己身上放大十倍百倍。月月醒来时，绵绵急忙擦掉眼泪，生怕她看见会惊慌。看爸爸背过身摸眼角，绵绵忽然明白了，哪里是有泪不轻弹，不过是为着孩子，他守住最后的坚强，不肯流露出脆弱的一面。月月情况稳定下来，绵绵依偎在许州怀里感慨：“听说伤者手术顺利，是多医院献血。”许州踌躇一会开口，那几日，岳父天天拿着他的献血证满大街转，老泪纵横说他这辈子捐了很多次血，完全不影响身体健康，请大家放心去捐。那时，有不少好心肠的人排队了，但绵绵爸希望更多人参与。这样，总有一滴血，最后能落到他的孩子，以及她的孩子身上。绵绵讶异，她从未听过爸爸捐血的事。许州眼里泛起泪花，他打听到岳父这些年一直健身，就为了坚持献血。绵绵泪奔，小时候她靠别人捐的血活着。那一包包红色的血浆，有爸爸流动的血液，也有善心人的襄助。如今痊愈，爸爸默默代替她，回馈有着同样需要的人。爸爸有着普通人的脆弱与平凡，可是出现在女儿面前，会披上超人的披风，用最酷最闪亮的样子登场。绵绵从未听爸爸说过“我爱你“，可那一刻却深刻感受到，他坚强背后的温柔，以及不经意间流露的爱意。8出院后，绵绵准备了礼物，带爸爸回老家给妈妈上香，再把奶奶接到城里看病。女儿住院那阵，她在爸爸的房间，在那张放着叽叽呀呀粤剧的电视机木柜下面，发现一沓厚厚的汇款单。每次金额不多，但日期横亘了她的成长岁月，收款人无一不写着奶奶。汇款单的旁边，放着妈妈年轻时巧笑嫣然的照片。从摩挲得光滑的老照片里，绵绵读懂了爸爸的脆弱和感性。身为儿子，他无法阻挠奶奶粗暴的态度，只能用不孝来隔离祖孙之间的距离。身为丈夫，他无法让肇事者伏法还妻子公道，只为让女儿拥有健康的未来。沉默的背后，谁说爸爸不会心痛呢！爸爸不是一出生下来就是爸爸，他也曾是调皮的少年，坠入爱河的男孩，跟爸妈唱反调的逆子。奶奶再不好也生养了他，哪能完全置之不理。只是，在水火不容的祖孙俩之间，选择了更需要他的一头。他用终生不另娶，来填补对妈妈长久的歉意。当了母亲，绵绵才懂得这辈子大概都做不到，同等回馈爸爸对自己的爱。爸爸肯定有些落寞，仍然毫无保留地护着他的绵绵。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无言，但永远在那个位置，用深沉的目光凝望她走的路，护她一路光明。身为女儿，她也要好好宠爸爸一回，不再让他的心里，留下毕生难补的遗憾。再读一篇点这里▼没想到我和未婚夫的心里，都有别人。
可爱的你，点个“在看”好吗▼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