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塘江出海口一带,晒盐的历史十分悠远,当地有俗语说人生三大苦:打铁、晒盐、磨豆腐。
可见旧时晒盐工人的生活十分辛苦。钱塘江边的民工大多是失地农民,为了生计,拖男带女来到江边创土晒盐,把盐交给盐场换取粮食,维持生活,他们父子相传、世代沿袭,祖祖辈辈晒盐度日。
钱塘江边有两种沙滩,一种是被潮水带来的泥土冲积得有一定高度的老沙滩,另一种是刚涨起来的新沙滩。
盐场就在老沙滩上,离江面大约二三里地,小潮汛不会受淹,但逢月半大潮汛,这些沙滩仍然会被潮水淹没。由于每月潮水的浸泡,带来了大量的盐分,表面的沙土形成了一层盐屑,这些晒盐的沙滩寸草不长,十分平整。
大伏六月是晒盐的最好季节,天越热,表土就越成,晒盐的人要在大潮汛来临之前,刨下表面的成土,堆成土堆,这些有着盐分的沙土就是晒盐的原料。
每天太阳刚露面,盐工们就背着拖刀去创土,拖刀铁制,约50厘米长、10厘米宽,安装在两条木棍组成的木架下方,木架的上方用一条绳子连接。
刨土人将绳子绑在后腰部,面向拍刀,两只手握着这两根木棍,依靠着腰间绳索的拉力倒着行走,一边走一边观察拖刀入土的深浅度。
拖刀入土最好在2厘米左右。太深,沙土盐分不够;太浅,不能取到一定数量的土。
从早到晚他们汗流浃背地能刨出5亩地的沙土。当时的盐民都不穿什么衣服,大多只穿个裤权,整个人被哂的油黑发亮。
土拖松后,经过一天的暴晒,盐民就用板耙将这些土收集成垅,拢成一条条土丘,每条土丘间隔2米左右。晒盐全靠天吃饭,在收土的时候要是来一场雷雨,所有的汗水就白流了,所以土丘就要赶紧挑成土堆。
一般的一户盐民大约晒20多亩的沙土,然后在中央地势较高的地方堆起一个1米多高10多米直径的圆形土堆。
打土堆十分讲究,打土堆前,除选好堆基外,还要祭祀太阳菩萨、潮神菩萨,求太阳菩萨多开太阳少下雨,求潮神菩萨多关照,别让潮水冲走这千辛万苦堆起来的土垛,多出盐卤多晒盐。
打土堆必须夯实,在泥堆的四角挖上1米见方的4个小坑,在小坑的四周用粘土拍结糊住沙土。
4个小坑叫做漏圈,是用来储水的,让水渗透盐土,沥出盐来。在土堆中还要插上10厘米长打通了竹节的空心竹用来接渗出来的盐卤。打好土堆,糊好漏圈,插好竹管,接下来就要往这些漏圈里注水。
土堆堆成后,就在它的下方埋一个有几十担容积的盐卤桶,经水渗透的盐卤经过竹管流到卤桶中,成了晒盐的盐卤。
接下来就是晒盐板,将盐卤铺在盐板上暴晒。盐板一般用杉木制成,3米长、1.5米宽,四周有寸把高,板缝用石灰堵死,两方有四个把手,两人可以扛。旧时,盐板可以向盐场租,每块盐板必须上交一定数量的盐。
晒盐板很讲究,搁盐板的4个木桩,要一样的高低,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,不然的话,盐卤在盐板上不均匀,盐板上有的结晶,有的还是盐卤。
一块盐板只能晒20斤盐卤,如果太阳厉害,到晚上就可以收5斤晶盐,50块盐板就有多斤收成。要是遇到下雨,就得赶紧把这些盐板叠起来,每叠11块,在最上方有一个专门的盖板。太阳越猛,盐产量就越高,晒盐的人也可以一次成功。
土堆就是盐卤的原料堆,从第一次出卤后,就要不断地给它补充成土。晒盐的人每天就是创土、打堆、挑水、接卤、晒盐。土堆也就越来越大,一年以后,就有3米多高、几十米的直径了。
晒盐人用所得晒盐换取粮食,但一年所得,远远不够家人一年的口粮需求。另外,钱塘江经常坍塌,坍而复涨,涨而复坍,晒盐人就常常要搬家。
有时从江南搬到江北,有时又从江北搬回江南。盐民自称是“潮皮鸟”。潮皮鸟是钱塘江潮头一种灰色的小鸟,潮水来了飞走,潮水走了,就停在裸出的江滩上,觅食生活,盐民们的生活,也大抵如此。
老人回忆说,当盐民很苦,但当了盐民就不会被抓壮丁,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流传下来的规矩,所以盐民苦是苦,但全家总能苦在一起,也就是这样的原因,一代一代的盐工在钱塘江边挣扎着讨生活。
随着时代的变迁,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后,由于市场竞争和经济发展的需要,盐场的盐田被改作他用,盐田面积渐渐缩小,盐民纷纷转业,以前那热闹、火热的劳动场景也慢慢地沉寂下来,懂得传统晒盐技术的盐工也逐渐减少。
8年6月,象山“海盐晒制”技艺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,对老盐工来说,是一个天大的喜讯。
虽然晒盐是一个夕阳产业,但“海盐晒制”技艺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,值得我们去保护和传承。